罗惜坤:魂牵梦绕旧村寨

2023年01月15日20:40来源:中华工商网

  乡愁是每个游子心中恒久不变的主题,故乡的一草一木一水,都足以引起游子的无限遐思。

  养育我的故乡位于粤东地区。儿时,故乡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之地,四季农作物将村子包围其中,高矮不一的农舍显得残旧且参差不齐。尽管如今村里高楼林立,绿化建设可与城乡媲美,但儿时故乡的面貌,却深深烙印在脑海深处,以至于几十年游子生涯中,还时不时都会在梦境中重现,愈发思念。

  每每回乡探亲,我的脚步总会不由自主地走到那一片已经被时代遗忘的旧村寨。很多旧农舍已经倒塌,掩没在杂草丛中,泥土的旧巷子,乱糟糟地长着杂草,依稀只见到中间那弯弯曲曲的小路。这也许是那些与我心怀乡愁的儿时小伙伴回来探看而踩出来的巷路吧,我想。

  漫步其中,站在这片废墟般的旧村寨,看着千疮百孔的屋顶或摇摇欲坠墙壁上爬满的草木,用手轻摸被岁月侵蚀过的满目苍夷的断壁残垣,我并没有一点失落感,反而宛若听到一种由远而近的时代节奏感,振荡着我兴奋的心灵。历史前进的脚步,取代了落后,书写了进步,令生养于这片热土上世世代代的子民向往美好生活的正能量。

  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四合院祖屋,由于被修葺后用来作为族氏祠堂,与周边破旧不堪的旧屋相比,显得十分醒目。以前祖屋住着4户宗亲,父辈们以耕种为生,各自拉扯养育着自己的子女,生活虽然艰辛,但平时家家户户相敬如宾,相互照顾,父辈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期盼着子女将来有出人头地之日。这种良好的族训家风,在我们心中植根下为人处世必须朴素善良、守望相助的种子,更让我们谨记住血浓于水的亲情。

  站在祖屋前空旷的大巷口,我的思绪还原了当时在这里生活的情景。在这座住着二十多人的四合院,大人白天忙于耕种,除了吃饭时间才能见到他们的身影,而我们这些堂兄弟姐妹,到了放学或节假日,屋前巷面就是我们的乐土,或玩耍各种简单的游戏,或在门口比赛收摘各家各户从田园收割回来的花生、番薯叶。番薯叶当时煮熟后主要用来喂猪,并不像现在被人们视其为桌上佳肴。帮忙这些家计,因为多了比赛因素,小屁孩们并不觉得苦与累,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完成最多的活计,不仅能赢来小伙伴羡慕嫉妒恨的眼光,还沾沾自喜地等待着晚上大人回家时的表扬。同一院内堂兄弟姐妹,经常在玩耍过程中会发生一些摩擦、打闹。碰到有小孩哭闹不停被大人领上门投诉时,有的小伙伴会受到父母的拳脚严管,有的只是在父母的善言中开始收敛。这种截然不同的教育方法,留给我深刻的意识,这在后来我身为人父时,也延续了以理相教子女的传统。

  在那个没有风扇空调的年代,到了仲夏闷热的夜晚,各家各户经常会在巷口吃饭,大人们会聊着一些家常或田间耕种逸事,而小孩们则坐不住地窜到邻家桌前偷偷比较着晚餐的“丰盛”。在那个艰难年代,平时三餐以番薯粥为主,配上自制咸菜、萝卜干和自己种植的蔬菜,偶尔能吃上点五花肉之类的肉类解馋,已经是一件相当开心的事儿了。

  在空荡寂静的巷子口,我举目四望,期待能见到哪怕是一个陌生人在旧村寨出现,但我还是失望了。唯有的是一点一点往事的记忆,悠悠在荒草里挤出来,情思也悄悄滋长。几十年的岁月,我曾在多少个静夜,想去寻回这个地方寒来暑往的充满稚气的童趣,晨暮里的炊烟,昏灯下的欢声笑语。这一切,似乎那么清晰可见,却又飘渺无痕;似乎就在眼前,却又总是触之不及。消逝的不止是残颓欲倒的老屋和悲悲喜喜的那些逝去的日月。很多时候,我还担心这片生养自己的地方,会不会无人再想起呢。

  如今,村民都住进漂亮的民居和小洋楼,而那些陪伴我们成长的老屋、旧巷,却已成为历史的印记,等待着另一代人的开发,但她却深深地融入我的脑海里,成为一道魂牵梦挂的风景。(作者/罗惜坤 佛山市作家协会理事,南海区作家协会秘书长)